辛亥革命的反思与启示——建立新秩序的艰难

发布时间: 2012-09-20   浏览次数: 164

辛亥革命的反思与启示——建立新秩序的艰难

读罢“辛亥革命与20世纪的中国”这个话题,便有一种无从着手的感觉,想要在短短2000字的文章中反映20世纪中国的巨大变化是十分艰难的,题目太大容易说空话,所以我觉得自己还是着手对辛亥革命的反思与启示更加适宜些。

自从1840年英国的坚船利炮轰开我们的国门起,整个中国便在不停地找寻救国的方案。正如近纲课本上所总结的,第一次是代表农民阶级的太平天国运动;第二个方案是洋务派“中体西用”的战略;第三个则是希望达成自上而下,君主立宪的和平改革方案;若是算上之后义和拳运动,便是第四个方案。太平天国与义和拳运动都是自下而上的,然而却或是缺乏主义,同是封建思想换汤不换药,或是反对西洋化,近代化,不符历史潮流的反帝运动。而洋务运动与戊戌变法则是自上而下的强国策略,它们一个希望在现有体制内引进西方技术,一个依赖于当政者(或是既得利益者)的自我改革,一旦触及了当政者的根本利益,结果只能是失败。然而辛亥革命则有根本上不同于之前方案的地方,首先它是自下而上的革命运动,对当政者的依赖相对较小,再者就是它有自己的三民主义,而不是一味的宗教迷信,这样的一场运动必然会给中国带来更颠覆性的影响。

然而辛亥革命的成功也是有限的,在接下来近十五年的军阀割据中我们也能看出这次革命果实的脆弱。首先我们需要承认,瓦解与解构一个政治体制与伦理纲常是相对容易的,倘若这个体制没办法抵御外部与内部的压力,它的轰塌是很自然的,就像蒋廷黻在《中国近代史》中说的“武昌起义以后,一个月内,湖南、陕西、江西、山西、云南、安徽、江苏、贵州、浙江、广西、福建、广东、山东十三省相继宣布独立。并且没有一个地方发生激烈的战争。清朝的灭亡,不是革命军以军力打到的,是清朝自己瓦解的。[1]”然而要去重建和维持一个体制和其伦理纲常却不是容易的,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后,革命党人似乎觉得革命已经结束了。

辛亥革命后的历史仿佛证明了当年保皇派的担忧,梁启超便是反对打到清朝,反对共和体制的。“他说中国人民程度不够,不能行共和制。如行共和必引起多年的内乱和军阀的割据。他常引中国历史为证:中国每换一次朝代必有长期的内乱。梁启超说,在闭关自守时代,长期的内乱上不一定要亡国。现在列强虎视,一不小心,我们就可召亡国之祸[2]。”

其实当时的孙中山也着实体会到了重建与维持的难处,提出了革命应分军法、约法、宪法三时期,也就是军政、训政、宪政三阶段。简单来说,军政便是夺取政权,而从军政到实行民主的宪政中间,需要加入训政的阶段,顾名思义就是对人民进行使用民权和承担义务的训练。建立维持新的社会体制也需考虑到当时的人民民主自觉,若是直接从军政便还政于民,那么必将为军阀所利用,窃取革命果实。

正如孙文所说,“由军政时期一蹴而就至宪政时期,绝不予革命政府以训练人民之时间,又绝不予人民以养成自治能力之时间,于是第一流弊,在旧污未能荡涤,新治无由进行。第二流弊,在粉饰旧污,以为新治。第三流弊,在发扬旧污,压抑新治。更端言之,第一为民治不能实现,第二为假民治之名,行专制之实。第三,则并民治之名而去之也。[3]”然而当时许多革命党人都未理解训政之必要,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替军阀开了方便之门。

虽然辛亥革命摧毁了持续了两千多年的封建统治,然而封建的意识思想在民众间却也根深蒂固,虽然在革命前人民已经接触到了许多西方的思想,然而却还是缺少为革命准备的,类似西方的“启蒙运动”。这便是重建与维持新制度的难处。这在当时的军队中尤为突出。从太平天国时期的湘军开始,军队私有的毒瘤便暗留了下来。当时的军队的政治认识仅限于排满这一点,此外都是封建思想和习惯。他们当兵也不是要保卫国家,而是为了解决个人生计问题,自然地,他们只知道忠于给他们衣食的长官,或是同乡同族的领袖。这些都为军阀窃取革命果实提供了资本。

旧的秩序往往已经经历过长时间的运行,它的每一个零件都已经在运行中磨得润滑无比,从社会制度,到社会文化习俗乃至社会伦理纲常,它们都成为了社会稳定的润滑剂,然而新的秩序却并非如此,往往显得非常脆弱。

故而建立维持新秩序非一桩易事,还需充分考虑人民与社会是否有足够的接受能力,其间也需要润滑的过度阶段,即使最终目标是极适应历史潮流的,若是少了磨合,一跃而就,很容易被机会主义者钻了空子,占得利益。

用这般观点来看世纪末的东欧剧变,也能得出些结果。当改革者过于超前地走在了社会保持稳定的能力之前,这样的改革最终也会导致不稳定,被机会主义者利用,如今俄罗斯的许多能源金融巨头,都是当年负责改革的政府部门官员,社会利益也会顺水推舟地被他们篡夺,他们与辛亥革命后的军阀也有几分相似。

不过历史的车轮还是滚滚向前的,道路是曲折的,前途确实光明的,社会的变革总是在一波又一波中进行的,难有一帆风顺的革命。辛亥革命的意义便在于推动了历史的滚轮,它击碎了两千多年封建的顽石,如果没有它,那么之后的革命不知会有多么艰难。



[1] 《中国近代史》,蒋廷黻,第五节,第73

[2] 《中国近代史》,蒋廷黻,第四节,第71

[3] 《申报》,1923129日,《中国革命史》,孙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