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怿:《中国文学批评史》上课体会
发布时间: 2008-05-22   浏览次数: 504

 

《中国文学批评史》上课体会

 

 

学生:李佳怿

 

 

       在学习这门课程前,我对中国古代文学批评的理解非常有限。与同学交流得出的共识是中国古代文批与文学界限不清,一片浑沌。第一次有意识接触古代文论是大二时选修杨明老师教授的《文心雕龙》精读课,始知中国古代原来也有逻辑严密,体大精思的文学批评。那一学期同时在上郑元者老师的韦勒克《文学理论》精读。中西对照,深有感触,同时滋惑不少:我国古代是否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文学批评,文学批评始于何时,面貌怎样,建树如何?以前我曾读过《文赋》、《诗品》、《二十四诗品》、《沧浪诗话》、《随园诗话》,但都并未意识到其中的文学批评意义,以致把《二十四诗品》当作四言诗读,把《随园》当美文读,滋味虽佳,未得三昧。幸而这些疑惑在本学期一并得到了很好的解答。
      这门课选用的教材是王运熙、顾易生先生主编的《中国文学批评史新编》,有同学评价为“不适合考试的教材”,在我看来正是这部作品的可贵之处:贴近学术研究而非迎合知识性普泛式的阅读,商榷多,定论少。体现之一是对《二十四诗品》作者的存疑,同时体现出的对版本之重视也是本书溢彩处。又如其中关于李清照词论的部分,结合易安词作,对“否定以诗为词”的传统看法提出置疑,有理有据,论证严密,可谓“出新意于法度之中”。这部作品的另一特点是“文白夹杂”,引用文献的数量和长度都超过一般教材。对原始文献的重视是本书的另一优点。对文献的阐释固然重要,但更为重要是文献本身。专家的读解乃用于帮助我们初学者理解文意,而并不能代替我们的思考。老师在第一节课时便提出,本课程在教学过程中,应把批评史与文论选两者结合起来,尽可能多地阅读原著。配合教材出版《历代文论作品选》的用意亦在于此。教材的另一亮点在我看来是对文论源流的疏理,在介绍作家作品时终不忘分析学说来源及影响,让读者得知其拾慧何处,遗穗谁人,从而深化“史”之意识。书中对文论的阐释多一针见血之论,且不避狂言,如对袁中郎《叙竹林集》的读解便很到位。以前我总把文人的过激评论简单视作“文人相轻”,此书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一看法。
      古代文论的理解须以具备一定的古代文学知识为前提,这门课安排在大四就相当合理。上学期刚结束第三个学期的《中国文学史》学习,同学们对我国古代作家作品的情况有了较系统的认识,进一步则须提高实鉴能力,而文批史的学习恰最益于提高古代作品的鉴赏和评论水平。虽然课时减半导致节奏较为紧张,老师对课程的合理安排却使得历代最重要的批评家、流派和论著庶几无漏。如果课下功夫作足,通史的课程倒也别有一日览尽长河的快感。从文哲杂糅,涉诗趣至的先秦源头出发;经由自我意识,缘情体物的魏晋;唐宋元明的新声复古,活法妙悟;到达清的汲古返经,雅洁有序。每个时代都具有其特点,而又一以贯之。我自己比较喜欢魏晋,故而尤为关注,发现这一时代亦是文学批评“自觉”的时代让我分外欣喜。文与笔的分流,“文学”逐渐分离于学问,抒发性情张显个性之势日益风靡。文学与文学批评本是血肉相联,由文批角度返视文学,不无亲切,却又不完全相同。古人大多兼诗人与评论家于一身,入室操戈,切身的创作体会使得批评深入精到。正如邬老师所说,这确实值得我们当代的文学研究者效法,非如此不能体现中文系科班出身的优势。
中文系同学大多有耽美趋向,用文批术语说,则属“缘情”一系。衷爱“情灵摇荡”并无不可,但全然放弃“文以载道”是否合理,实应存疑。我国文批史也是一个“载道”和“缘情”轮番主唱的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有《关雎》,还得有《文王》才尽善尽美;正确看待政治和文学的关系才是健康自信的态度。西方新批评家极力捍卫文学的界限,当代“纯文学”的呼声把文学引入日愈逼仄的困境,与此相对的是,我国古代的文学批评更多持一种开扩的胸襟,显著地体现在儒家的文艺思想中。且不论观点正确以否,这样一种思考问题的方式对于纠正本系学生眼界的偏狭不无裨益,眼光稍微放远,对当今在世界文学背影下的民族文学生存和发展问题的研究无疑亦具有启发性。
      这门课的授课方式本于教材而不被拘泥,如“先秦接受、解释批评的萌牙”一节便足新耳目。对于已经开设过精读课的《文心雕龙》,老师并不多提,而只在提及作品与佛学的关系后重点介绍了近现代“龙学”的重要著作。轻重得当,详略有法。课中不时穿插小讨论,如由先秦杂文学观生发出对于“纯文学”和“杂文学”的偏好问题,主题随机灵活而又切合课旨。学期中还成功组织了一次讨论课,让同学们自由讨论,提出己解,培养独立思考的精神和创造性。我准备的题目关于言意之辨,通过对从庄子“言筌”说到“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的《二十四诗品》的考察,我对这一问题有了较深的理解。虽然不尽正确,却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练习。邬老师说,批评史一言譬之,是“对批评的批评”。就此看来,我们现在所做的思考尽管微薄,在一定意义上也构成了文批史的一部份。高山仰止,传承斯文,吾侪小子敢不勉乎!
      我一直认为以“史”为名的课程应以评介源流正变盛末始衰为要务,这门课程和教材无疑都做到了这一点。学生所得视叩问深浅各有不同,本人不贤识小,业已获益匪浅。特此感谢邬国平老师,并对过去以迄将来致力于文学批评研究的先生们致以崇高的敬礼。